威尼斯建築展 想像「不建築」
現代建築走到21世紀,一切都變了調:911撞毀摩天大廈,數位設計扭曲了注重秩序的建築線條;接踵而來的地球暖化、能源與經濟危機,人口流動製造的大量廢墟與不斷的城市更新…更讓建築師徬徨困惑。建築如果不能永恆,不再是「凝固的語言」,那麼建築是什麼?建築師又要根據什麼設計建築?來自荷蘭的美籍策展人亞倫貝思基(Arron Betsky),為第11屆(2008) 威尼斯建築雙年展定的主題「他方:建築物之外的建築(Out There : Architecture Beyond Building)」,與其說是「定論」,不如說是「問題」—除了蓋房子,建築還能做什麼?文學電影… 建築新技術 他說:「建築不只是蓋房子,而是附予空間生命」;「房子可能很醜、沒有用,但建築一定是美麗的」;「建築需要蓋房子之外的新技術,包括文學、電影、音樂、戲劇… 」在貝思基的規畫下,今年的威尼斯建築展很不「建築」,卻充滿了反省與想像力。拿下最佳國家館的波蘭館,布置得像個大旅館。館內擺上幾張白色大床,床上放iPOD;牆上貼的照片呈現十年之間,六棟建築在都市更新壓力之下的劇烈變化。觀眾可以躺上床,在音樂和照片的環繞下安然入睡,成為展場的一部分。波蘭館企圖以「旅館」隱喻建築被迫「輪迴」的宿命。在資金如潮水來去的第三世界城市,建築不再是永恆的紀念物,即使蓋好了,功能和內部陳設也不斷汰舊換新,就像送往迎來的旅館。而居民一覺醒來,發現「家」已成陌生旅館。紙的磚房… 回歸普通建築剛經歷華麗燦爛的奧運建築秀,中國館的簡樸讓訪者驚訝,卻也因強烈反差而印象深刻。身為「鳥巢」中方主要設計師的李興鋼,以廢紙為牆、紙管為樑柱,實際搭蓋一座在地震中不會對居民造成傷害的「紙磚房」;成都建築師劉家琨,則以為災民設計的「再生磚」砌成一道青色磚牆。策展人張永和稱這是「普通建築」—這才是最真實的中國建築。莫斯科被認為是北京之後,下一個遭外國建築大舉入侵的「金磚」城市。俄羅斯館內卻沒放建築模型,反倒植入一棵棵半枯的樹幹,調暗燈光,讓觀眾彷彿在幽暗森林中漫步。策展人形容這是「前建築情境」,是建築師在建築概念形成前,對土地最美好的直覺感受──這是建築最美的一刻。流浪家居… 嘲諷廣廈豪宅在金融海嘯爆發前開幕的美國館,或許已嗅到經濟氣候的轉變。往年炫耀超炫摩天大樓、前衛高速公路的手筆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可隨地組裝、方便現代游牧民族遷徙的淋浴間、游泳池。與之呼應的是香港館,展出「流浪家居」:一間蓋在單車上的小屋。它既象徵現代人以單車為家的流浪夢想,也是對廣廈豪宅的嘲諷。環保依然是當紅議題。日本館館內空無一物,只在雪白的牆上淡淡畫上設計圖;館內則種滿植物,罩上一層薄薄的玻璃牆。內外對比,建築和植物之間的界線模糊。策展人石田純一藉此呼籲建築師,把建築和植物放在同一個高度思考,從設計之初就讓兩者相生相容。捷克館裡堆滿了一個個冰箱。冰箱門上記載使用者的資料,裡頭則放滿他最愛的食物。策展人的宣言非常俏皮:研究使用者喜歡的食物,或許可以為建築設計注入新的營養!建築是權力的象徵,在威尼斯建築雙年展尤其是。國家館的大小、是永恆還是暫時,上演國與國之間的權力鬥爭。愛沙尼亞卻用建築顛覆建築—它沒有國家館,卻比大部分國家館更引人矚目。黃色油管… 秀出政治事件愛沙尼亞建築師做了一根黃色大油管,從德國館門口一路延伸到俄羅斯館門口。這源於一樁真實的政治事件,俄羅斯在海底鋪設的天然氣管借道愛沙尼亞,卻因民族衝突,拒絕出口石油到愛沙尼亞。這條在國家館展區主要通道上蔓延的油管,就像一具「嗆聲」的擴音器,經過的人無不側目,是「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精彩演出。在同樣意義上,台灣的「建築繁殖場」也對「國家館」做了一次撒野的顛覆。今年第五次參展的台灣,始終沒有正式國家館,只能自行租賃聖馬可廣場旁的普里尼歐宮。由呂理煌領軍的「建築繁殖場」,今年成為台灣第一個正式受邀在義大利國家館內展出的團隊。非正式建築… 台灣逆勢操作根據大會的原始規畫,「建築繁殖場」只是靜態的室內紙上展覽。呂理煌卻自行運來了木料和塑膠桶,在國家館展區的露天空間打造小橋、長椅與迷宮,不夠「正式」卻相當顯眼,甚至因「喧賓奪主」遭比利時館抗議。在台灣也屬「非正式建築」的建築繁殖場,卻能代台灣在國家館展區占得一席之地,逆勢操作的策略奏效,值得想進軍國際的台灣建築界深思。 單身小鎮、心跳城市 擁抱裝置藝術 義大利國家館最大的展室內,一個個竹椅在竹竿的支撐下凌空而立,展示各種宛如飛躍的姿勢;讓人想起東方的武俠美學,又彷彿隱藏某種西式建築結構。這件「建築裝置」是中國當紅藝術家艾未未與瑞士建築師赫爾佐格、德梅隆,繼奧運建築「鳥巢」之後的第二度合作。既是東方和西方的相逢,也是建築與藝術的跨界。不管是建築界或藝術界,建築展的地位始終曖昧。傳統觀念中,建築是具體、講求實用功能的,藝術則是抽象、審美的,建築一旦轉型藝術展覽,常淪為四不像:藝術界罵缺乏美感,建築界嫌太過虛無。今年威尼斯建築展乾脆鼓勵建築師盡情擁抱藝術。策展人貝思基不但要求建築師尋找「建築物之外的建築」,連主題展也定名為「裝置(Installation)」,並頒發「裝置大獎」。貝思基鼓勵建築師丟掉實用建築理論,從藝術角度重新思考建築,並以「裝置藝術」表達腦中難以實地「建築」的種種奇思異想。建築師Matthew與藝術家Aranda合作,用黑色鋼板做出萬花筒般的立體花紋,取了一個很美的名字「黃昏的線條」。他們表示,這是結合電腦設計與鉛筆素描,企圖描繪「宇宙內部的結構」。根據估計,到了2026年,全球將有三分之一人口處於單身狀況。加上網路發達與派遣工作盛行,這些單身人口將沒有固定的家與辦公室,飛機與旅館是他們最熟悉的空間。建築師Droog據此設計「單身小鎮」,以各種背著房屋的假人,預言新型態「蝸牛族」的誕生。展場不時還會跑出全裸猛男,製造「真人實境秀」的趣味。當建築變「裝置」,便能以可玩可碰觸的遊戲特色,拉進與普羅大眾的距離。荷蘭建築團體MVRDV以玩「Wii」的概念,邀請觀眾一起參與電玩中的城市規畫。維也納COOP HIMMELB(L)AU設計的「心跳城市」,觀眾把手放玻璃罩裡的機器,螢幕便會出現你心跳的「形狀」,忽大忽小、還會變顏色。此「建築裝置」是根據1969年一項科學研究發展的「復古」設計,據說是網路原型,如今被建築師拿來強調人體與建築、城市的臍帶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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