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爸爸 台灣媽媽 2歲女兒 駕船8年環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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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的祕密樂園 無人島查戈斯
莫爾茲比環礁Moresby—查戈斯Chagos
2011.04.10～2011.05.13

圖片來源／聯合文學《Guten Tag！你好，我家住在大海上！》

位於馬爾地夫南方的查戈斯（Chagos）環礁島群，為英屬印度洋領地（British Indian Ocean Territory），沒有居民，沒有商店，因為早在1970年代，居民已被強制遷移。
即便數年來已習於一次採購大量食品，我還是失算了。要準備三個月的補給品相當不容易，沒有冷凍庫可以存放肉類，至於蔬果放冰箱也遲早會腐壞。靠岸時我們從不吃罐頭食品，所以我估算錯誤，各式飲料帶得很多，罐頭卻嚴重不足。
歷時三十四天的航程，大多生鮮食材都已用盡，停船後的第一週我在擔心食物中度過。才夢見可口的食物，天濛濛亮就被魚的游泳聲吵醒，一日我甚至被牠們濺入舷窗的海水給噴醒。每天船下總有五、六十條狐鰹（Bonito）游竄，浩哲想撈起幾條可愛的小魚來觀察，沒想到咻地撈網被迅雷般的大魚撞落入海。
有如城市人置身荒島，還好我們米、麵不虞匱乏，另一項絕對優勢是：雖然我們是如此無能無助的新手釣客，查戈斯漁產豐富到，魚幾乎可說是自投羅網的。
第四日，我胡亂釣到了魚，但我害怕得抓不大穩，便由浩哲接手，不到五分鐘，他已提上條五十公分長的狐鰹。
手足無措的我們等待牠斷氣，為縮短過程，浩哲拿絞盤把手打牠的頭，我緊抓著不停掙扎的魚身。看牠嘴巴一張一閤無法呼吸的樣子，我不由自主哭了起來。浩哲生氣地叫道：「是妳說要抓魚的！」他生氣那魚怎麼還在動，駕駛區一片血腥混亂，悅彤氣急敗壞又叫又跳：「濫殺無辜！你們濫殺無辜！」（*注1）
這就是我們前幾條魚的慘況，因為我們根本做錯了，釣到魚應該要從眼睛斜刺入腦，切鰓放血，而事後我還得在廚房剖肚切煮。若非我著實憂慮下兩個月的食物來源，是不會想要重複這種經驗的。
七歲的悅彤震驚於這樣慘烈的屠戮，她用英文寫了個標示，內容大致如下：「想像你是條嘴裡有鉤的魚，不痛嗎？你的頭被絞盤把手打，又不能呼吸，是什麼感覺？」然後她呼籲大家不要再抓魚了。還寫了張字條丟入海裡：「親愛的魚朋友們，請別再到船邊覓食，你會被殺的！」最後的署名為：垂死的狐鰹。
於是大人們問她：「那妳吃什麼？每個東西都有生命呀！」經過幾日的思索，她對大家宣告：「我以後要訓練我的小孩吃沙和行光合作用！」
見證了約五千萬年前的火山陸沉，莫爾茲比環礁由零碎小島和漂移沙洲所組成；潮起潮落，人來人往，居民被迫搬遷後，僅在Ile du Coin這塊小島上遺留下了水井、一頭黑驢和殘垣斷壁。
倘若天不降雨，我們三個月下來都得仰賴蘭卡威的淡水，因此最合理的打算是：去井邊接取洗滌用水。問題是暗井濁水是密密麻麻無數蚊子的育兒所，在井邊洗了一次，我就敬謝不敏了。於是我們挑水到沙灘上洗衣物、床單，並搬水到船上來洗澡、洗碗。
熱帶荒島有魚有水，夫復何求？

圖片來源／聯合文學《Guten Tag！你好，我家住在大海上！》

這裡的帆船中共有十五個孩子，最小的僅兩個月（出生於此），最大的十三歲，他們是最快樂的一群。早上大家分別上課做功課，近中午，71頻道就充滿了童稚的呼叫。對悅彤而言，除了必須吃魚這件事外，沒有任何地方會比查戈斯更完美了。她把Dylan拋到了九霄雲外，每天夢囈似地望著椰子樹歌誦著：“Go to the wildlife! Go to the wildlife! The nature!”邊跳舞邊告訴我，這是她住過最棒的地方！
她日日跟「英語幫」的孩子們堆沙堡，抓寄居蟹來賽爬，盪鞦韆（爸爸們合力搭了鞦韆和草棚），在淺灘玩水，和辦家家酒。「法語幫」孩子們則愛冒險，七、八歲就駕著獨木舟來來往往。他們也愛衝浪，一次一個小朋友差點被潮流捲到外海，還好每天總至少有一名大人看著，駕小艇救了回來。
「孩子船」一起辦了許多活動，懸掛上樹，拜訪教堂廢墟和墓園，復活節沙灘露營，早餐尋寶（*注2），生日會，舞台劇，在我們到來之前，還有營火烤魚和音樂會……。
幾週下來，我們終於成功地將魚當成了每日主菜。我針對肉質做了各種實驗：沙西米，醃漬，炸魚塊，奶油醬，糖醋，清蒸，醋溜，切碎後還可以做各種口味的獅子頭，小籠包和鍋貼。
就這樣，我們雨天洗衣接水，晴天捕魚上沙灘，有時去看看海底的瑰麗世界。可惜我泳技不佳，浩哲又因為腿癰手術無法下水，有點入寶山卻空手而回的遺憾，但我們還是看見不少鮮艷的天使魚和熱帶魚。時常也有巨大的齶針魚在船邊捕獵，鱗片隨日光時藍時紫，極之美豔。
南半球的颶風季已近尾聲，船隻越來越少，我們的許可證也到期了。12日，預期離開朋友的悅彤，從沙灘回來時，哭得像淚人般。晚上Jenain —來自南非的Bill和來自瑞士的Marlyse（*注3），帶著自釣自製的鮪魚沙拉來做客。Bill談著他在辛巴威當採礦工程師時的種種趣事和狩獵經驗，悅彤一旁畫著要送給她朋友的圖畫，一張張寫下她的電郵地址和想說的話。Bill說：「這就是航海的問題。和朋友剛熟稔到能言之有物時，也就是離開的時候了……」
5月13日星期五，我們啟航告別這印度洋的環礁假期。

圖片來源／聯合文學《Guten Tag！你好，我家住在大海上！》

【*注】
1.第一次悅彤說我濫殺無辜，是在泰國我噴蟑螂藥的時候，她那時正重看《哪吒》動畫。後來我翻譯給浩哲聽，自此，每逢我們殺蟑螂、螞蟻、米蟲，她就叫嚷：“Mass slaughterer of the innocent!”
2.離開蘭卡威時我們根本沒想到復活節，直到悅彤在航行中問我：「妳覺得我們去Chagos，Osterhase（德語：復活節兔）會找得到嗎？」
在查戈斯我檢查食品，發現根本沒帶烘焙用巧克力，於是我用花生醬做彩蛋，看來像真蛋的縮版，可惜小朋友們一點也不捧場。
3.Jenain已是第九年到查戈斯了，Bill和Marlyse也是主要漁獲供應者。Bill的祖父、父親都是南非的軍官，他自己親眼見證羅德西亞由戰亂更名為辛巴威，在辛巴威工作時又愛好狩獵，現在則熱愛捕魚。南非的種族衝突非外人能想像。看書和親身經歷畢竟不同，和各國人聊天時，我常感受到歷史的沿革。大不列顛日不落國的落日餘暉依然籠罩非洲，遍布各洋的法國殖民地便利了法國冒險家，於是法國人是最自由不羈的一群。即便大家都四海為家，文化習俗依然有跡可循。
●本文摘自聯合文學《Guten Tag！你好，我家住在大海上！》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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