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洛斯．富安蒂斯去年五月於倫敦。◎尉任之/攝影 |
西班牙時期的古墨西哥文化以五十年為一個紀元。偉大的喬羅拉（Cholola）金字塔事實上由五座金字塔組成，先前的一座被後來的一座封閉，每一座象徵著一個紀元的結束，以及新紀元的誕生與重生的再確認。誕生、死亡和新來臨的傳承深植在墨西哥的精神，在死者之日，甚至在「聖週」（la Semana Santa）不間斷的慶典之中；聖週不只被視為基督的復活，更是創造的諸神──任何跟起源有關的神衹──的復活。
這本書包含的故事都被這個想法主宰。對古代墨西哥來說，第一個太陽是水；第二個是土地；第三個是火；第四個是風。而第五個是我們，它註定要消失，但時候未到，這讓我能將時鐘調回到雨神查克莫的古遠過去，回到歐洲文化的征服與原始文明的毀滅的時代，也就是「新」的源起，「混種」的印歐時代，印第安的與西班牙的血源混合。然後，接續而來的是對「新」的立即反叛（征服者科爾特斯的兩個兒子希望從西班牙獨立出來）。是對「新」的接受（西班牙語、西班牙與印第安的混血社會）。是「新」的創造（如殖民詩人索爾．胡安娜Sor Juana，一位修女）。是與過去的斷裂（1810年的獨立革命）。是十九世紀的無政府主義與暴政。是1857年華雷斯（Juarez）的自由主義共和。是波菲利奧．迪亞斯（Porfirio Diaz）的獨裁（1872-1880，1884-1911）。是1910年到1940年的大革命，它讓墨西哥的真實面貌，殘忍、勇敢、奸詐、混雜、創造性，在藝術、文學與政治的革命中顯現出來；這也是迪亞哥.里維拉（Rivera）和芙烈達．卡蘿的年代，阿蘇埃拉（Azuela）與魯佛（Rulfo）的年代，更是終結過去暴力、獻身不連任法則、分配土地、開放工業化與今天矛盾民主的門檻的偉大總統拉薩洛．卡德納斯（Lazaro Cardenas）的時代。
墨西哥的新地平線不能超越過往的墨西哥經驗。在墨西哥市中心索卡羅廣場（Zocalo）底下，存活著舊都特諾奇提特蘭（Tenochtitlan）（註）──一座人口三十萬的湖心城市──的廢墟。1325年流浪的原住民納霍阿斯族人（Nahuas）在鷹與蛇的基座建立這座城市，而今天的大都會則象徵著一個指向不可與過去記憶分離的未來的驅動力。墨西哥對現代化勇敢的努力未能成功，是因為沒有將過去列入考慮。當我們記得我們曾經為何，我們才能創造一個不會讓我們迷失的未來。
這就是我們的時代，就是當下。一個屬於墨西哥第五個太陽的關鍵時刻。
註：傳說是這樣說的：阿茲特克人的祖先根據太陽神指示（另一說是羽蛇神的指示）南遷阿納霍艾克谷地的特斯科科湖（Texcoco）；在湖心的島嶼上，他們看到一隻叼著蛇的老鷹停在仙人掌上，特諾奇提特蘭因為這個意像與諭示被建立起來，成為一座面積約十三平方公里的人工島。阿茲提克人在此統治墨西哥直到一五一九年的西班牙大征服。特諾奇提特蘭在今天墨西哥市市中心索卡羅廣場底下。
（「墨西哥的五個太陽」華文正體字版即將由允晨發行，本文係富安蒂斯特為該書新寫的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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