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富有到入不敷出 阿根廷別為我哭泣

  全球中央

文/陳亦偉 (中央社編譯組組長)  

阿根廷的人均GDP曾是世界前茅,從1870年開始到1914年,阿根廷的經濟成長率平均為6%,不但是經濟成長速度最快、也是快速成長最久的國家,當時阿根廷的國民所得比大部分歐洲國家還高。


豈料100多年後的今日,阿根廷卻從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變為有史以來最大的債務違約國。外債高築、經濟凋蔽、通膨嚴重,以出口牛肉為大宗的阿根廷,如今許多人民卻吃不起牛肉。阿根廷從發達國家倒退回發展中國家,堪稱經濟發展史上的奇葩。


政治不穩與資源詛咒 阿根廷由盛轉衰

回顧歷史,1816年7月阿根廷宣布脫離西班牙統治,正式獨立。之後阿根廷經歷40多年內戰實現國家統一,領土向南延伸到南美洲最南端,也迎來高速發展的黃金時代。

從自然條件看,阿根廷土地平坦、氣候溫和,河流通暢且相互貫通,有著土壤與肥力保持很好的班巴草原(Pampas),蘊含石油、天然氣、煤、鐵、銀等礦產,糧食產業發達,是世界著名的農產品出口大國。阿根廷19世紀末把握善用農產畜牧業本錢的優勢,利用當時歐洲對農產需求急增,吸引大量外資和移民,並改進海運與冷凍技術,向歐洲大量出口。

1900年,阿根廷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為美國的一半;1913年,阿根廷人均收入高於法國和德國;甚至到1950年,阿根廷的富裕程度仍領先日本,與義大利、奧地利和德國相當。


中外學界對阿根廷由盛而衰歸因於多方面。首先政治層面上,長期政治不穩毀壞了國家的民主化進程和政黨制度,也削弱經濟增長的政治基礎。1860年代初,阿根廷結束獨立後的長期內戰,政局趨於穩定,然而1930年阿根廷發生軍事政變,往後半個多世紀政變如家常便飯,政府更迭多達25次,各種軍人和文人政府沒有一次交替是在民主架構內完成。


不健全的政治體制和頻繁的政府更迭必然影響政策連貫性,有時甚至180度轉彎,既打擊政府政策可信度,也影響企業和個人消費者行為、損害投資環境與內外投資者信心,積累的經濟問題變得越來越嚴重。阿根廷政壇鬥爭不斷、領導階層易受利益集團、黨內黨外矛盾牽制,治理能力始終難以提高。


天然資源豐富的阿根廷與委內瑞拉一樣有「資源詛咒」問題。資源詛咒(Resource curse)指國家擁有大量天然資源,卻反而形成工業化低落、產業難以轉型、過度依賴單一經濟結構的窘境。


在1930 年代世界經濟大蕭條後,阿根廷開始實施「進口替代工業化」(通過限制工業製成品的進口來促進本國工業),但產業結構卻未發生實變,農產品出口依然是國民經濟的支柱,工業基礎相形見絀。另由於實施進口替代模式缺乏外來競爭的環境,導致1990年代雖實施經濟改革,轉為貿易自由化和國有企業私有化,但企業在面對突然而至的外來競爭反陷入困境,甚至一蹶不振,收入分配進一步惡化,社會凝聚力漸衰。

此外,阿根廷歷屆政府宏觀調控經濟時常發生大量行政干預,削弱經濟和法律機制,財政手段與金融手段間的搭配也常矛盾,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屢見不鮮,一系列政治、社會和經濟等領域問題造就阿根廷的百年興衰史。


民粹治國無助解決問題 經濟危機淪地獄輪迴

阿根廷2018年以來陷入停滯性通膨至今,物價和失業率齊漲已持續多年。2020年爆發COVID-19疫情,社會經濟狀況更加嚴峻。外電報導,目前阿根廷有42%的貧窮人口,失業率達10%,去年累計通膨率更超過50%,預計今年也將達到50%。民眾近年連番上街示威,不滿政府為償還外國債務,犧牲財政和食物援助計畫。

在大規模抗議的社會背景下,國際貨幣基金(IMF)今年3月與阿根廷達成協議,展延期限讓阿國2018年從IMF貸款的570億美元免於違約,然而協議裡的條件又意味一個嚴厲的撙節計畫,包括減少阿國財政赤字和削減能源補貼,但阿根廷必須自2026年開始還款,2034年之前清償。

IMF展延協議不出意外地再次引爆阿根廷民眾暴力示威,政府也更難推動改革,經濟危機不過是延後引爆,依舊沒有擺脫地獄輪迴。


東華大學經濟系助理教授李同龢認為,阿根廷1989年後完全由民選政府治理,經濟依舊一團亂,主要癥結在於民粹主義,為討好選民不斷增加社福,又因無法弭平巨大赤字,只好對外舉債瀕臨違約。阿根廷的例子證明經濟好壞與獨裁或民主關係不大,全賴主政者能否正確及長期的眼光制訂經濟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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