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2
藏傳佛教中相傳蓮花生大士在8世紀預言，當鐵鳥在空中飛翔時，末法惡世將到來，並為西藏帶來改變。如今，時代巨輪早已讓這塊淨土改頭換面，就如同數月前在中國橫空出世的西藏網紅丁真，純樸少年帶著為家鄉脫貧的初心邁向不可知的未來，以及「丁真現象」背後的藏族真相。
世外桃源窮得響叮噹
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一個叫理塘的地方，縱馬逐日臉上有著高原紅的少年郎丁真，在去年底拜抖音所賜一夕爆紅。他用純真的笑容介紹家鄉祕境之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短短時間內硬是衝爆中國微博熱搜，閱讀量突破50億人次，理塘的搜尋飆漲620%，人潮物流巨量湧入，讓這座世界高城在措手不及下強勢曝光。
然而，丁真現象的背後，並不像這支甚至引來國際媒體報導的視頻那般風光。丁真的家鄉是個美到富麗堂皇卻窮得響叮噹的偏鄉，直到去年2月才剛擺脫貧困縣的厄運。在丁真2001年出生的前一年，理塘人口幾乎全是絕對貧困狀態，沒有乾淨飲水，照明要靠松油。19歲的丁真識字不多、不會說漢語，也沒有離開過老家。
甜野男孩vs脫貧大使
丁真純白如紙的經歷，陽光開朗高顏值是最安全的藏人形象，讓世人遺忘了無數悲憤自焚的西藏僧侶。他介紹家鄉的影片沒有宗教色彩，不提達賴喇嘛，更沒有禁忌的藏獨議題，是最符合中國宣揚扶貧成績的純樸牧民。連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都三度推文介紹，丁真還登上官媒央視新聞。他拿掙到的第一筆收入給媽媽買了洗衣機，這令人會心一笑的孝行，多麼符合中共高調聲稱扶貧政策取得里程碑進展、西藏已「歷史性消滅絕對貧困」的宣傳！
然而，西藏不是只有一個丁真。國際組織「人權觀察」表示，藏族青年僧侶丁真尼瑪，因為不滿當局強迫讚揚脫貧政策並高喊藏獨口號被捕，之後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在全身癱瘓後離世。還有另一位藏人扎西文色(Tashi Wangchuk)同樣因為紀錄短片揚名，但這支由紐約時報(NYT)所拍攝的保存藏族文化、推廣母語的影片，卻導致他被中國當局以「煽動分裂罪」判刑，直到最近才獲釋。
國家機器在改變西藏
美國智庫詹姆士頓基金會(Jamestown Foundation)指出，中國有數十萬藏人被迫參與官方推行的農牧民培訓計畫，接受強迫訓練轉往工廠勞動；此外，中共推動禁牧定居政策，讓藏人傳統生活方式被徹底改變，不但被全面監視、還要接受愛國教育。印度達蘭薩拉西藏政策研究中心(Tibet Policy Institute)訪問學者班丹索南(Palden Sonam)就認為，看似立意良好的扶貧政策，實則對藏區有著不可忽略的長遠負面效應。
在西藏黨委書記吳英杰口中的「不只管肚子更注重管腦子」策略下，丁真滿足了中國的官方宣傳形象；這個開始學習漢語、接觸大量漢人漢文化的年輕藏人，或許也符合中國「去西藏化」的圖謀。席捲中國媒體的丁真現象炒熱了旅遊、帶動了經濟，甚至連捐獻給當地的圖書都多到不行。但當被暱稱為甜野男孩的丁真，明星般紅遍網路時，他其實並沒有推動多少對西藏民族、宗教與文化的討論。
傳說中，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曾留下詩歌「仙鶴請把雙翅借給我，我不到遙遠的地方，到理塘轉轉就回來」。這裡的美如今已經揭開面紗，丁真騎著最愛的小馬「珍珠」也奔馳出自己的前途。這股熱潮會是曇花一現？還是影響深遠？鐵鳥在空中飛翔的西藏，或許很快就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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