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企及的高度
聖母峰基地營EBC。 攝影／謝倩瑩（LULU）
純樸的尼泊爾孩童。 攝影／謝倩瑩
飛機一抵達盧卡拉登山口，就會看到圍牆外有很多挑夫，等著跟登山隊上山。
這些挑夫不是聖母峰基地營沿線的居民，而是走了三五天山路，從其他更貧窮的山區來此工作賺錢的挑夫。
每年春秋兩季，趁著農忙休息的機會，挑夫會到聖母峰基地營EBC，或是安娜普娜基地營ABC尋找工作機會。年長的挑夫因為背負過重，導致膝蓋嚴重磨損，縮短了工作年限，而許多年紀輕輕、因山區高中學校不多所以沒有就學的孩子，便會隨村莊的朋友或親戚一起加入挑夫行列。因此，這裡的挑夫平均年齡大概只有十六到二十五歲。
他們總是穿著單薄的衣服，一肩挑起我們沉重的行李，且因為捨不得昂貴的鞋子弄髒弄壞，在海拔高度四千公尺以下，仍可以看見他們只穿拖鞋，把這些山路當成自家後花園一樣爬上爬下，讓我們這群城市人嘖嘖稱奇。
「天啊！那些挑夫怎麼可以走得這麼快？」
「等一下，他們竟然還是穿拖鞋耶！」
團員們驚呼，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走到定點休息後，立刻有人志願充當三秒鐘的挑夫。但，挑夫肩上的負重豈是我們能輕易擔的？
尼泊爾的雪巴挑夫是世界聞名的耐操、耐走，這場健行路程裡，有兩位團員的行李還是由一名挑夫背負，大約三十公斤。
一般來說，體重四十五公斤的挑夫，往往可以背上九十公斤的物資上山。每當小小的身軀從身旁快速通過，總讓大家驚奇連連，同時感受到山區物資缺乏，村民生活大不易。
孩童時即開始的訓練
很難想像，腹地不大的加德滿都竟然有五千家商辦，為了應付每年五、六十萬人次的觀光人潮，很多店面租金幾乎比台北忠孝東路地段昂貴。
一個原本原始寧靜的地方，變成現今繁華如花的城市。許多偏遠山區的年輕人，為了改善家庭，賺取更多的生活費，選擇攀山越嶺來到這裡擔任苦役，幫忙登山客背負隨身行李，亦步亦趨跟山。
崇山峻嶺的高地，對於一向優渥習慣的平地人而言，簡直是賭命的考驗，如果這時一個挑夫反過來威脅，我們能不放棄身外之物嗎？但是，這群義勇兼具的年輕挑夫，選擇付出體力，一步步跟隨步履蹣跚的我們。歸順喜馬拉雅山神靈的雪巴人，各個有著高尚魁梧的靈魂。
然而，山路高遠，即使是年幼孩童也必須儘快進行訓練。在這裡，兒童上課前要先走山路提水、撿拾作為燃料的犛牛糞。至於此行不過十五歲的男孩們，雖正值追夢的青少年期，卻已進入為生活而拚鬥的階段。
除了強健體魄外，「英文溝通」更是重要能力之一，經常可以看見他們隨手拿出泛黃的英文報紙或課本閱讀。他們總愛繞著我練習英文，為的是有一天可以從挑夫晉升雪巴嚮導、攻頂領隊，再被高價挑選進入美國登山隊，拿到綠卡入場券，專門引領攀頂高手直上聖母峰的險境之途，藉著優渥酬勞跳脫貧窮。
這份根本上的進取積極，是我在台灣漸漸看不到的競爭力。遠方貧瘠的土地上，有一群無法企及的高度。
聖母峰的境界
每到一處山屋，尼泊爾嚮導和挑夫都會先讓團員休息用餐，等大家都吃完了，才換他們，這是對客人的體貼與尊重。
看著他們吃飯是一種享受，鐵盤中堆得像一座雪山高的白米飯，僅配上豆子湯和辣蘿蔔，就是豐盛的美食。
一位右手抓起白飯攪拌豆子湯的挑夫說：「白米配上手指的溫度和按摩，會產生極佳的口感，吃完配上白開水令人開心又滿足。」
原來，窮困山區不容易吃到白米飯，才讓這群人特別珍惜和高興。
反觀登山客的餐桌，炒麵、炒飯、義大利麵、三明治、通心粉、牛排、水餃等，多達四十道琳瑯滿目的菜色，滿足感卻遠遠比不上挑夫的手抓飯，這讓我經常指著餐盤對挑夫笑說：「我只是卡拉巴特5545公尺小山坡，而你是聖母峰（Everest）。」境界高下立判。
當行程結束，來到登山口的慶功宴，團員們會準備禮物和小費給挑夫，有人贈送登山鞋、雨衣、羽絨衣、帽子、手表、鉛筆文具等，我也會分送一些糖果餅乾。年輕的挑夫露出靦腆的笑容接下了，在歡鬧聲中度過一個無限感動的夜晚。
隔天一早，拿到鞋子的挑夫，還是穿著自己那雙開口笑的登山鞋，便滿心歡喜的背著禮物和新買的毛毯，再度啟程走回家鄉。
看著一張繡有「喜」字的大紅毛毯在山路中慢慢遠去，這份幸福似乎會一直蔓延下去。
●摘自博思智庫出版《世界在腳下：踩出你的人生，LULU的16個夢想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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