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是南蘇丹脫離蘇丹成為獨立國家的三週年紀念,在首都朱巴當然會有慶祝活動。南蘇丹歷經四十多年的內戰對抗才終於成功建國,擺脫與蘇丹之間種族和宗教信仰差異所帶來的矛盾與衝突。由於它有豐富的石油蘊藏,因此照理來說獨立建國後,它應可在沒有戰爭的陰影下專注於經濟發展,改善長期存在的貧窮問題。此外,聯合國派遣維和部隊進駐,或多或少亦有協助新政府穩定局勢的作用。
然而,在南蘇丹慶祝獨立三週年之際,先前的樂觀及陶醉已不復存在,朱巴政府不僅貪腐問題嚴重,還面臨族群衝突及內戰。由於南蘇丹是新的國家,因此許多指標尚未將其納入,但僅以目前有的一些政治經濟及社會表現的指標來看,它確實表現不佳。失敗國家指標(failed state index),它排名全球第四,也是非洲第四,僅比索馬利亞、剛果民主共和國及蘇丹表現略好。貪腐方面,它是僅次於索馬利亞、北韓、阿富汗、及蘇丹,全球第五貪腐的國家。
就自由度而言,它在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評比中,政治權利及公民自由是僅次於最不自由七分的六分,總分十三分也讓被列在不自由國家的行列。在和平表現方面,它在二○一三年的指標還是一百六十二個國家中的一百四十四名,但卻在二○一四年的指標中,成為倒數第三的一百六十名。
從這些國際的指標來看,南蘇丹獨立後自己做主的結果,不僅沒有比先前蘇丹統治下表現得好,部份指標可能還更糟糕。最讓人感到失望的是,脫離北蘇丹信奉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支配後,南蘇丹黑人基督徒竟然可以再以族群形成分歧。
南蘇丹目前的族群衝突乃是屬總統吉爾(Salva Kier)的丁卡族(Dinka),和屬前副總統馬察爾(Riek Machar)的努爾(Nuer)族的矛盾,起因乃是吉爾在二○一三年七月無預警地將馬察爾解職,原因是後者計畫將他推翻。雖然馬察爾確實有對二○一五年的總統大選表態要參選(挑戰吉爾),也批評吉爾政府貪腐嚴重、操弄族群,因而要求他辭職,但是否真的會在吉爾第一任任期結束前,將他推翻,還是令人存疑,然而一旦吉爾將其解職,他也只能反擊。
馬察爾在二○一三年十二十五日發動軍事政變,企圖推翻吉爾政府,但被支持吉爾的安全部隊所擊退。但隨後支持馬察爾的叛軍,佔領南蘇丹中部及北部的一些城鎮,雙方在今年一月於衣索比亞達成停火協議,但並未能有效制止雙方繼續使用武力,五月的另一個停火協議也同樣在不到一天就遭撕毀。在今年一月的國際危機組織(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估算中,這個衝突的死亡人數已近一萬人,如今半年又過去了,顯然數目還會持續攀高。
除了死傷人數外,國際難民組織(Refugees International)則指出至少有十五萬人逃離南蘇丹,成為鄰國的國際難民,另外聯合國在該國境內的收留所至少有十萬國內難民擁入。在收留營地的衛生條件不佳的情況下,包括霍亂在內的傳染病爆發,讓國際人道援助工作者疲於奔命。
此外,在盧安達種族滅絕(genocide)二十周年及衣索比亞饑荒(famine)三十周年的今日,南蘇丹面臨這兩個悲劇在該國同時發生的可能。先前提到的族群衝突,已不僅是吉爾和馬察爾之間的權力鬥爭。與盧安達種族滅絕情況不同的是,前者是胡圖族(Hutu)對圖西族(Tutsi)進行屠殺,而南蘇丹的丁卡族及努爾族是彼此滅絕;然而透過收音機廣播動員群眾進行殺戮,並且將藏匿在教堂中、視其為安全避難所的平民拖出槍決,則和盧安達的情形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類似(eerie similarities)。
南蘇丹的饑荒有天災和人為的部份,天災乃是因為今年的雨季來得較晚,來不及播種,影響到收成。人為的部份乃是當許多平民百姓因人身安全受到威脅而不得流離失所或進入難民營時,他們從生產者的身份轉而成為需要糧食援助的對象,若國際救援組織不能滿足糧食的需求,就會出現饑荒或營養不足(malnutrition)的情形。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ted Nations Children’s Fund,UNICEF)的估計,後者可能會造成五萬名兒童的死亡,絕對是嚴重的人道危機(humanitarian crisis)。
在這樣政治動蕩、社會不安的情況下,南蘇丹的政府慶祝獨立三周年紀念,但國際社會的態度卻是非常悲觀,UNICEF以「空肚子、沒未來」(empty stomach, empty future)為標題,美國之音則是認為獨立紀念日是在危機及衝突的陰影下進行慶祝活動,就連中國大陸的新華社也用悲傷(sorrow)來形容南蘇丹的現狀。當地的報紙也以「血腥紀念」(bloody anniversary)來描述這個應該是舉國歡騰的日子。南蘇丹的狀況可能在短期內都不會好轉,我們謹期待透過國際社會的努力及南蘇丹政治人物的覺醒,讓這個國家在慶祝獨立五周年時,給我們足夠的理由對其未來表示樂觀。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