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建發／健行科技大學企管系教授 2016-05-14
被《時代》雜誌封為「亞洲川普」的菲律賓準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不僅即將成為菲律賓最有權勢的人，也會成為最有權勢家族的大家長。他的女兒莎拉（Sara Duterte-Carpio）及兒子保羅（Paolo Duterte），也分別當選納卯市（Davao）的正、副市長。
杜特蒂嫉惡如仇，儼然是正義的化身，頗受一般大眾愛戴，但快言快語、特立獨行，也常是爭議的焦點。以這種性格身居中樞，我們不難預判，將來菲律賓不管內政或外交應該都很難平平靜靜地過，尤其是外交所涉萬端，亦常敏感，更將如此。
被《時代》雜誌封為「亞洲川普」的菲律賓準總統杜特蒂不僅即將成為菲律賓最有權勢的人，也會成為最有權勢家族的大家長。（EPA）
杜特蒂的當選已給亞太國際秩序投下一顆大石頭，而起陣陣漣漪。
自2012年下半以來，美國在亞太針對中國所組建的再平衡聯盟已明確成形，從南韓、日本、菲律賓、越南、新加坡、緬甸、印度，一字排開，陣容整齊。但如今作為打頭陣、將南海議題告上國際仲裁庭的菲律賓卻臨陣換將，對中政策出現動搖，未來，美國的再平衡政策是否會受到衝擊，甚至骨牌效應般地潰散，很值觀察。
杜特蒂曾揚言當選後要與美國、澳洲斷交，在南海議題上，主張直接和中國對話，反對議題國際化。對此，北京是喜出望外。但5月9日，他改口表示，當上總統後，他將召開多邊會談解決南海主權爭端，與會國家應包括美國、日本、澳洲和各主權聲索國，這又非北京所樂見者。杜特蒂的反覆，相信北京對他也會有所警惕與保留。只不過，敵之失是己之得，就會有見縫插針的運作空間。杜特蒂感覺美國的影響力太強，而想讓菲律賓擺脫對美依賴，這種嫌隙，北京豈有等閒，不趁虛而入的道理？
菲律賓競選期間相信中國已在運作離間計了。我們從一些訊息，可看出端倪。
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吳士存早前便曾意有所指地說，他期待新的菲律總統上任後，能夠改善這種關係。而2016年3月29日，《環球時報》刊載中國海洋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郁志榮在一篇文章中呼籲中國政府，可考慮組織專家學者及政府官員對菲國做工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工作對象除了艾奎諾三世總統為首的菲律賓政府部門外，下屆總統的候選人群，以及菲律賓國內有影響的有識之士更是做工作的重點。
杜特蒂想讓菲律賓擺脫對美依賴，這種嫌隙，北京自然趁虛而入。中國南海研究院院長吳士存（圖）早前便曾意有所指地說，他期待新的菲律總統上任後，能夠改善這種關係。（http://goo.gl/mrQUmk）
當然，選舉語言以及因對外交不熟悉而出現的不切實際之言論，終究也只是言論，一旦要落實而付諸行動時，現實的障礙就會一一浮現，準此，杜特蒂「親中反美」的主張不見得能具體落實。不過，古人說，「風俗之厚薄希自乎，自乎一二人心之所向」。總統之尊畢竟有象徵的意義，也有攪亂一池春水的能耐。杜特蒂的親中態度對於美國有意節制中國的戰略操作，自然是個不利的。也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事實上，自美國倡議重返亞太以來，美國已逐漸將菲律賓操作成聚集海上聯盟，以聯手合圍中國的開路先鋒。在這種情況下，一旦菲律賓與中國形成一種默契上的結盟關係，便會翻轉美國的戰略平衡。這將意味著，美國對中國的圍堵政策的挫折或失敗。
過去這幾年，整個亞太政經情勢的優勢顯然站在美國這邊，中國處於相當孤立的下風。固然中國的綜合國力正盛，但伴隨而來的確是周邊各方的戒心而非積極擁護；亞太諸國仍期待美國繼續領導這個世界，讓現狀得以存續。過去十年來，中國有南向擴張的跡象，但中國不僅無法和周邊鄰國共享其利，相反地，趾高氣昂的惡霸作風，早讓周邊鄰國在觀感與行動上，敵對相向。尤有甚者，去年中國在南海大規模的造島運動，動作如此大，也僅有美國的力量還可制止，令其節制。諸國皆知，失去美國的領導，亞太周邊國將難以避免被分而治之的命運。
自美國倡議重返亞太以來，已逐漸將菲律賓操作成聚集海上聯盟，以聯手合圍中國的開路先鋒。一旦菲律賓與中國形成一種默契上的結盟關係，便會翻轉美國的戰略平衡。（AFP）
近年來，美日對菲律賓的軍事投入不斷增加，日本、關島與菲律賓的防線重新被加強，甚至延伸至新加坡與印度的海上鏈結。因此，杜特蒂親中的立場一旦玩真的，對於「反中大聯盟」而言，恐產生斷鏈的衝擊；一旦菲律賓這節點被潰堤，必將出現中國進入的戰略突破口，尤有甚者，菲律賓一旦變節，周邊國家包括越南會不會心動而跟進，以至於產生骨牌效應，這些都會讓美日的整套亞太戰略受到挫敗。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杜特蒂有親中反美的意識，今天能得高票，而他本人又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相信菲律賓國家利益至上更是他的中心思想。而當前客觀環境的制約使得菲律賓的整體國家利益，想要脫離美國而走向親中仍有結構上的困難，例如：
1. 經濟上：這幾年來，菲律賓的經濟表現十分亮麗，世界銀行預估菲國2016年經濟成長可到6.4%，並預估今後兩年內將維持在6%水準。無疑地，美日資本的流入以及美國的固定援助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菲美關係容不得破裂。2. 安全上：美日是菲律賓最重要的軍援國。同時，在既有的基礎上，菲美兩國於2014年4月下旬簽署了《加強國防合作協議》（EDCA），該協議容許美國增加在當地的軍事部署，以應對南海的緊張局勢，配合美國重返亞太的政策，而且該協議效期10年。
此外，中國的崛起與霸道行止所產生的「反中流感」蔓延氛圍，也會對杜特蒂的親中想法產生制約。南韓擬佈署薩德、日本國有化釣魚台、中國在南海擴建島礁，都已成中國與周邊國家難以消解的深刻印記；雙方的經貿交流與外交斡旋再努力，也難回到從前。畢竟，這種緊張與對立是真實的、具體的、結構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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