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浪島嶼/郭志榮:台灣敝屣的藻礁遺恨

在日本,鳥取縣海岸上的鳥取沙丘,成為熱門旅遊景點,許多台灣遊客慕名前往。但是實際上,鳥取沙丘只是山陰海岸國立公園一段海岸,整個國立公園位於日本西南部沿海,東起京都府丹後市,西至鳥取縣鳥取市,整個海岸線有沙丘、岩岸等地形,保護範圍長達100多公里。並且在2010年10月,山陰海岸地質公園正式成為世界地質公園,也是日本第四個地質公園。但是在台灣,桃園藻礁海岸短短20多公里,有草漯沙丘,有許厝港濕地,有藻礁的桃園海岸線,還在和開發、污染博鬥,甚至為了工業開發,還要繼續破壞藻礁,成為典型的「家有珍寶、視如蔽蓆」。日本山陰海岸線包含有京都府網野海岸、兵庫縣但馬御火浦、鳥取縣鳥取砂丘等多處地質景觀,日本政府知道地質珍貴性,在1955年就指定為國定公園,1963年再升格為國立公園,很早就對整個海岸地質進行保護。回顧台灣桃園藻礁海岸研究歷程,根據眾多文獻,最早在1960年代地質學者林朝棨,即以發現桃園海岸有珊瑚礁地質;1986年德國學者Reineck與鄭穎敏教授以德文發表一篇有關桃園內海的藻礁研究,確認藻礁地質;1990年代王鑫、戴昌鳳、許民陽、王士偉等學者,從地質、生態等研究,提出桃園藻礁具有7千年歷史的定年數據。桃園藻礁研究甚早,眾多學者為台灣藻礁研究做出貢獻,但是一直未獲重視,甚至不斷遭到污染、開發等破壞。直到2007年,中油開發挖藻礁,在學者劉靜榆發現並呼籲重視下,桃園在地環保團體潘忠政老師開始進行藻礁保護工作,不斷呼籲保護桃園27公里的藻礁海岸。潘忠政老師指出,桃園27公里海岸線,無異是台灣珍貴地質、生態資產,有沙丘、濕地、藻礁的地質與生態環境,政府應該全面保護。直到2014年8月,林務局以桃園藻礁生長區域,屬於河口及海洋等複合型生態系的重要棲息環境,以《野生動物保育法》,將4.5公里藻礁海岸,劃定為「桃園觀新藻礁野生動物保護區」,進行保護。但是這樣的劃定,保護了4.5公里藻礁,卻是將23公里的藻礁海岸,置於可開發的危險中。另外,許厝港濕地公告為國家濕地,但是因為航空城開發,國道二甲興建,濕地面積不斷縮減,甚至保護核心針對河口濕地,以及海岸的人工魚塭,對於海岸上的藻礁,並未嚴密保護,開發與破壞情形,仍然持續中。2016年,中油計畫興建北部地區液化瓦斯接收站,再度受到環境團體的抗議,中油就以沒有破壞「觀新藻礁野生動物保護區」內的藻礁,對外表示「沒有破壞藻礁」,桃園市府也表示劃設保護區來保護藻礁,已經「善盡保護之責」,甚至最近提出計畫開發區的藻礁,多數已死亡,不具保護價值。但是根據學者許民陽表示,部分藻礁在2000年前即已停止生長,後來又因海岸變遷,遭到砂土掩埋,但是現今環境變遷下,許多海岸退縮,藻礁再度露出,加上靠海的礁體,依舊有生長情形,以後還是可能造礁回來,現今開發或填埋,未來就完全沒有機會。搶救藻礁運動不斷擴大,成為全國環境運動,當地大潭,保生、保障村等社區居民的挺身而出,呼籲保護藻礁,也讓人看見桃園海岸線上的另一面悲傷。過去藻礁海岸線上,住著許多保生、保障村等世居居民,後期也有因石門水庫開發,被迫搬遷而來的大潭移民村。原本內陸務農,海岸捕魚,生活艱苦卻無污染破壞。直到工業區陸續開發,污染不斷產生,甚至發生1982年高銀化工污染的鎘米事件,農地無法耕作,又淪為盜挖砂石,接續盜埋有毒廢棄物,形成驚人毒龍潭。居民無法居住,紛紛遷離,遺留下的土地,至今卻是興建更多工業區,以及設立電廠,甚至計畫作為中油桃園廠,遷廠的可能預選地。這也是藻礁海岸保衛戰中,政府始終不願全面劃設保護的原因,因為如果一個接收站都無法興建,未來如何開發石化等特種工業區,退一步即全盤皆輸,也就是中油端著過去環評,表示開發有環評依據的考量。對於地方甚至中央政府,更麻煩的問題,一旦藻礁海岸全面劃入保護,隨之而來的河流到海岸污染的解決與管制,將會衝擊工業,得罪業者,更是不敢全面劃設保護之因。日本山陰海岸,一年吸引國內外遊客數百萬人,當地居民務農捕魚搞觀光,世代守土,安居生活,呈現人和環境共生的美景。但是桃園海岸,數十年遊客稀少,除了觀光漁港,多數海岸線有如異境,讓人不解,同樣是優美海岸線,日本當成珍寶,台灣視如敝屣。不是日本樣樣好,但是有時迷戀日本美景,但是想到台灣也有不輸的地方,卻是困頓在開發破壞,生態泯滅,居民遠離,有時不禁感傷,國家怎麼了?全民應該齊力保護桃園海岸,保護有著沙丘、濕地、藻礁的海岸環境,當政府將生態珍寶當敝屣,人民應該扭轉,要求保護屬於世代,屬於生態,屬於台灣,永恆的珍寶。
壯闊的桃園藻礁。郭志榮提供
大潭移民村受污然再度迫遷。郭志榮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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