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防疫到底怎麼了？德法西義全面崩潰

上星期以來是歐洲大陸的黑暗時刻。

短短一週之內，德國的新冠肺炎病例暴增了快十倍，西班牙跟法國的病例數也並駕齊驅，疫情最慘烈的義大利更是已經宣布全國封鎖警戒，死亡人數突破 800 人，在湖北之後排名第二。很多人大驚失色，紛紛詢問歐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不都是進步的已開發國家嗎？但如果你問任何一個旅居歐洲的台灣人，得到的答案大概會是一個白眼加上一句冷淡的「不意外」。

「只是小感冒，流感死更多人，大家太誇張啦！」

這句「流感死更多人」，大概是在德國的台灣人這幾週來聽到耳朵長繭、放棄溝通的名台詞之一。是的，在疫情剛剛開始在歐洲萌芽的時候，不管亞洲區的疫情多麼鋪天蓋地，各國之間多麼緊張，歐洲人大致上都還是一副「火還沒燒到我家門口」，一派悠閒。

儘管新聞節目很明顯地開始刻意減少播出病毒消息的時間（避免人民恐慌──明明疫情只在亞洲區的時候就大報特報），政治人物也很明顯地自相矛盾，告訴大家口罩沒有用、洗手就好（因為貨不夠了啊）；但在旅德台灣人全體察覺苗頭不對，捏一把冷汗的時候，德國人還是不疑有他，很認真又天真地「聽政府的話」。

再加上本身文化上的不同，大部分德國人對戴口罩嗤之以鼻，認為只有重病的人才需要用口罩，在這樣的異樣眼光下，很多人從滿街口罩的台灣回來後，連正大光明戴上口罩保護自己都做不到。（我也是其中之一）

直到最近幾天，疫情實在升溫太快，路上才開始看到口罩重出江湖，大部分遮住的還是黑髮黑眼的亞洲面孔。

先有我，才有國 vs 先有國，才有家

個人認為，想法上的差異，是這次歐洲疫情滑鐵盧的關鍵原因：

對我們來說，台灣各種政治立場平常吵歸吵，一旦有大事發生，團結起來仍是相對容易的——因為在台灣許多人的觀念裡，國家（或者說台灣這片土地）仍是最優先，然後是家庭，最後才是「我」；所以當國難當前，例如受到新冠病毒威脅的時候，全體人民能很快地形成防疫意識，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甚至有之前媽祖是否該繞境的激烈爭論，原因就是不想要擴大台灣的感染情況。

但在歐洲就不一樣了。歐洲崇尚「個人主義」，這四個字可不是說說而已。個人主義的意思是，「我」是大於一切的。「我」不會因為要防疫而戴口罩，因為我覺得不舒服。「我」不會因為要防疫而不去看球賽、不去 party，因為這是我的自由。「我」不會因為不舒服就不出門，因為就算我有新冠肺炎，我還年輕，我不會死。你說對老人家跟小孩很危險嗎？可是他們不是我的家人啊，我沒有能力管這麼多。而且他們如果擔心，可以自己選擇不要出門啊，那也是他們的自由。

這大概是很多歐洲人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這樣的個人主義，在很多時候很自由，很浪漫，很認真地為自己而活，但在碰到重大危機，例如疾病大流行的狀況時，卻反而成為防疫的阻礙。義大利直到現在真的撐不下去了才進行封國、德國大部分的球賽目前也還沒決定要取消，歐洲的疫情到底會如何演變，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政府與人民對自己過度自信

德國衛生部門打從一開始，就不斷地為人民打強心針：我們什麼都不用擔心，我們的醫療系統很堅強，我們的醫術是全世界一流⋯⋯。任何曾經在德國看過醫生的台灣人都會告訴你，額，才怪。

漫長的等待、約不到診、不親切的溝通、沒有電子化的資料、超級麻煩的分科轉診過程⋯⋯我們視為德國最大缺點之一的德國醫療體系，當地人跟政府居然引以為傲？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認知差異？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好了：台灣人口 2,300 萬人，德國人口 8,300 萬人。台灣有 1,100 床負壓隔離病房，大家已經很怕爆發群聚感染不夠用，小心翼翼；德國有 60 床，覺得自己做好萬全準備，一切 ok，不用擔心。這樣大家對於歐洲為什麼這次疫情大爆發，應該有深刻的體會跟了解了吧。

在德國，其實許多有專業知識的醫護人員已經很緊張，卻什麼也做不了，口罩、防護衣等等配備也有不夠用的危險；一般民眾則很多還在狀況外，因為資訊不像台灣這次那麼透明，衛教也不如台灣普及，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要怕什麼，就覺得新聞媒體在窮緊張。再加上政府為了不要「限制人民自由」，政策出台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觀察慢慢實施，現在才開始在「討論」可能要有一些大動作的政策，完全跟不上疫情的發展速度。

事實上，這次的疫情只是把歐洲長期以來的潛在問題暴露出來而已。歐洲國家很多還沉浸在過往的榮光中，尤其是德國，在歐盟是實力最堅強的經濟體，很多德國人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覺得自己的國家是最進步、最優秀的，殊不知在過去的 20 年，很多亞洲國家的發展已經悄悄地趕過他們。這次的疫情爆發對德國當地人來說也是一大震撼──他們一直相信自己不會有問題、不會爆發大感染，因為直到一週前，他們的政府還是這樣告訴他們的。 

真心祈禱這次的疫情可以盡快平息，不要在歐洲造成更大的經濟社會問題（雖然照這個走勢下去很難避免，而這絕對是比病毒更可怕的隱藏危機），進而影響到全球。畢竟病毒會過去，抗體會產生，新聞會冷卻，但是一旦經濟受到影響，卻需要漫長的復原過程。也希望在這次新冠肺炎的疫情之後，歐洲人民可以從自己的幻想裡清醒過來：不管是醫療、政策或社會發展，是時候該開始自我檢討跟進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