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角力

「誰讓難民流離失所？又有誰真正在乎他們的性命？」土俄兩軍在敘利亞的衝突，在土耳其總統厄多安和俄國普丁的「協議」下雖然達成停火；但眼前該如何安置土耳其邊境超過100萬的敘利亞難民、以及現今還在敘北需要人道救援的300多萬人，不僅是對土耳其最棘手的現實，鄰近的希臘更因為難民潮的再次湧入，採取了極端的緊急封鎖行動。成千上萬的難民，在希臘眼中成為「土耳其恐嚇歐盟的人肉籌碼」；對土耳其來說，為了配合歐盟的難民政策已盡義務，卻換不到歐盟實質的資源和政治外交的支持，而境內360萬難民的安置成本卻早已不堪負荷。戰爭牽動的國際角力，被犧牲的依然是無所依靠的難民；數百萬的人流移動不只是一個帳面數字、而是家破人亡的悲劇，在此上演了數百萬次。

從2020年初至今，土耳其軍在敘利亞北境的陣亡數字已累積58死，讓土耳其舉國悲憤、更升高了對敘北的強勢威壓。在避免土耳其與敘利亞背後的俄軍因此擦槍走火、正面動武，土俄雙方在5日達成了停火協議，不過戰事並未因此全面平息；敘利亞政府軍仍在停火線以南進行反擊行動，而土耳其國內也對於厄多安的談判後沒取得成果的結局多感不滿，眼前的現實困局是：將士陣亡的悲憤無以消化、而敘利亞的難民潮仍在往土國邊境移動，土耳其到底該怎麼處置當前的難題？

土耳其境內目前已有多達360萬的難民，這些人不完全都是因為敘利亞內戰、或是因為土耳其的戰爭介入而來，其中也有從數十萬甚至近百萬的難民，是來自阿富汗、伊朗或伊拉克。土耳其過去配合歐盟的政策，協助在境內安置難民，歐盟則承諾提供60億歐元資金、好讓土耳其有資源設置相應的措施，成為歐洲控制難民潮移動的「邊境防線」。

在土俄停火協議前的2月底，土耳其突然放寬全國警察、軍隊、移民署與邊境海關的管制，... — 在土俄停火協議前的2月底，土耳其突然放寬全國警察、軍隊、移民署與邊境海關的管制，讓境內難民在不需要證件檢查之下，「可以自行往歐洲前進」。圖／美聯社

因「父女砲彈遊戲」而讓全球心碎的薩爾瓦（Salwa）與爸爸，目前一家人已被土耳其... — 因「父女砲彈遊戲」而讓全球心碎的薩爾瓦（Salwa）與爸爸，目前一家人已被土耳其政府循「特殊案例」獲准入境，暫時不需再數著空襲砲火。但土敘邊境上的100萬名同胞，則沒那麼好運。他們的故事詳見《敘利亞內戰「美麗人生」：易德利卜父女心碎的砲彈遊戲》一文。圖／法新社

然而歐盟的援助並未落實兌現，土耳其負荷難民的成本無以為繼，也是與歐盟之間雙方多次來往談判的問題。此外，面對敘利亞內戰的情勢，土耳其也亟欲歐盟國家能夠在政治外交上給予土耳其這個「盟友」態度上的支持、至少面對俄國時有更多的周旋底氣，卻始終都換不到歐美的應援，留下土耳其一面獨力為歐洲「承擔邊境難民的責任」、一面陷入敘利亞戰爭的膠著。

在土俄停火協議前的2月底，土耳其突然放寬全國警察、軍隊、移民署與邊境海關的管制，讓境內難民在不需要證件檢查之下，「可以自行往歐洲前進」。土耳其官方甚至透過民間企業的協助，主動安排難民接送到希臘、保加利亞的歐盟邊境；這個政治意味明顯的舉動，被認為是土耳其以此對歐盟的「示警」，企圖換取歐盟支持；另一方面也讓難民潮首當其衝的希臘極為跳腳，憤怒地指控土耳其把「難民當作人肉籌碼。」

希臘過去幾年難民潮衝擊、而造成國內社會動盪，排外情緒高漲。圖為希臘勒斯博島的島民... — 希臘過去幾年難民潮衝擊、而造成國內社會動盪，排外情緒高漲。圖為希臘勒斯博島的島民，攻擊報導難民潮的攝影記者。圖／法新社

因為過去幾年難民潮衝擊、而造成國內社會動盪影響的希臘，在土耳其突如其來的邊境開放之後，出面指控土耳其在一周之內「動員」了將近20萬難民到希臘邊境，試圖「入侵希臘」（但其實在土耳其邊境開放前，海上登陸希臘的難民有5成是阿富汗人）。本就有歷史仇恨的希土兩國，在難民問題上又更加衝突升溫；在希臘的眼中，難民「不是自然產生，而是土耳其的陰謀操作」，進而採取了極端的封鎖措施，甚至在邊境朝難民開槍射擊（其中不少案例無法確認是否為實彈）、希臘人圍攻暴打難民的殘忍案例層出不窮。

希臘無視應先接受難民申請的程序，直接以國家緊急命令的手段予以排除，在歐盟與聯合國也引發了違反規定的法律爭議。土耳其的「難民手段」確實發生了影響力，促使歐盟的態度出現微妙變化——荷蘭目前已表態支持「土耳其在敘北設置『禁航區』」，而德國的態度也採取認可立場，但歐盟與北約整體針對土耳其的敘北狀態，對策依然緩慢無效；難民問題如何根本解決，仍無一套實際的配套。如果敘利亞停火協議能緩和易德利卜省（Idlib）的衝突情勢，未來或可阻止敘利亞難民潮往土耳其湧進、也有機會安排離散的難民得以「平安返鄉」；但即便是阿薩德（Bashar al-Assad）政府軍贏得了勝利，難民就能平安無事重返家鄉？在當前「留土不留人」的血腥屠殺下，活命的希望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