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教室，無國界: 挪威雙面人賣石油又想減碳

2017-07-13 23:24聯合報記者李京倫

挪威是世上最大產油國之一，靠石油發財，卻又想當全球減碳的模範生，紐約時報說，挪威可說是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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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某一天，挪威首都奧斯陸異常炎熱，氣候暨環境部長赫格森視察一個電動車專用大型停車場，計算有幾輛是特斯拉電動車，結果，光是一條走道旁就有5輛特斯拉車，讓他驚訝不已。

在挪威，購買電動車好處很多，除了不用像購買其他車輛一樣繳交高額稅金以外，電動車有權開上公車專用道，在需要收費的公路可享免費待遇，進入電動車停車場免停車費，而且公路旁的充電站也越設越多。

事實上，挪威希望在2025年前全面禁售汽油車，只賣電動車。這個目標令人驚訝，畢竟這可能損及挪威經濟命脈石油業的利益。

不過，挪威力推電動車不表示挪威打算放棄化石燃料。挪威希望斬斷國民對化石燃料的依賴，但挪威是世上最大產油國之一，而且還在增產，產出的石油幾乎全部外銷。挪威努力減少國內的碳排量，對外卻反其道而行。

挪威國家石油公司（Statoil）是全球最大的離岸石油天然氣公司，受到挪威政府誘人的補貼措施激勵，此公司不斷在北極地區尋找新的油田與天然氣田，幾乎所有產出都是為了出口。

於是，源於挪威出口石油的碳排放量非常驚人。斯德哥爾摩環境研究所資深研究員艾瑞克森預估，今年挪威出口石油產生的碳排放量將是挪威國內碳排放量的10倍。批評者認為，挪威政府除了要求國人少用汽油以外，應該同步縮減化石燃料的出口額。

艾瑞克森說：「挪威帶頭成為全球氣候行動的模範生，卻繼續增加石油與天然氣的產量，可能抵消挪威國內減排的成果。」

艾瑞克森還指出「巴黎氣候協定」的漏洞：各國減排表現的評比標準是各國國內的減排量，而非各國使地球整體減排的量。

挪威積極減碳，目標是在2030年前使碳排量比1990年減少40％，比歐盟的目標嚴格。目前挪威所有電力來自水力發電，在峽灣航行的短程電動渡輪也已開航。

不過，石油與天然氣是挪威的經濟命脈，占國內生產毛額（GDP）12％，占出口額超過三分之一。

挪威是第一個探勘與開採北極地區石油的國家，後來俄國、加拿大和美國才陸續搶進。

北極地區受全球暖化影響特別深，科學家發現，當地氣溫上升的速度至少是全球均溫的2倍快，剛過去的這個冬天，巴倫支海幾乎沒有冰，冬季結束時，海冰是將近40年來最少的一次。

弔詭的是，氣候變遷可能會讓挪威出口石油更方便。北極地區海冰融化，可能為挪威增加新航路，使挪威得以用更低的成本把石油賣到亞洲。

挪威綠色和平組織近日就控告政府，綠色和平主張，允許石油公司在北極地區鑽油，違反挪威在巴黎協定中「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攝氏2度內」的義務。

今年5月，挪威國家石油開始在巴倫支海新鑽5個油井，該公司表示，只會在沒有冰的海域鑽探，會盡可能降低對環境的損害，鑽油過程的排碳量比全球平均低，所以沒有理由停止鑽探。

不過，也許市場機制會讓挪威石油的市占率下滑。市場研究公司Nordea分析師泰娜．沙維特指出，挪威石油偏貴，若國際油價持續下跌，挪威石油可能失去競爭力，「到時世界可能不再需要挪威的石油」。

在挪威，鑽油話題可能引發重大爭議。挪威政府曾提議在鱈魚重要繁殖地「羅弗敦群島」鑽油，遭漁民與環保團體強烈反對，於是提案被擱置，等到今年秋天國會大選結束後再說。

赫格森自己開的是福斯Golf電動車，充飽電可跑將近160公里，他希望盡速推出短程電動客機。挪威主權財富基金去年便應國會要求出清煤業持股。挪威不但捐出鉅款拯救全球森林，也是率先簽署巴黎協定的國家之一。

赫格森宣示，未來挪威經濟將不再仰賴石油和天然氣，「我們仍在鑽油，卻也在尋找挪威經濟的其他立足點」。

挪威石油業對政壇頗具影響力，石油出口賺進財富，鑽油創造就業機會，要挪威放棄在海冰逐漸減少的北極地區淺海鑽油，談何容易。「獨立巴倫支海觀察家」新聞網負責人尼爾森說：「我們都明白氣候變遷的原因是使用化石燃料，同時卻仰賴石油帶來的財富，就像我們希望戒酒，但不知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