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乙庭（《未來種子》熱帶雨林研究調查計畫成員）2019/12/30
本文是我們在北蘇門答臘島熱帶雨林為期十天旅程系列的第二部分。
研究顯示我們的雨林正在變化；不論是人為因素或自然起火，都正在變得更容易遭到破壞。這些茂密且濕潤的雨林，因為能產生大氣中的大量氧氣，對於減緩全球變暖至關重要，因此通常被視為地球的肺部。
列由澤生態（Leuser Ecosystem）系統被認為是地球上擁有豐富生物多樣性的熱帶雨林之一，如果消失，它將在我們的自然生態系統中留下無法替代的空缺。
如今，不幸的是，它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逝中。
吸引我們來到東南亞蘇門答臘島嶼的不僅是原野體驗，我們還想了解作為科學家、新聞工作者、企業家和藝術家的我們能做些什麼，來幫助提高大眾對環境的認識並保護珍貴的自然棲息地。
伴隨著我們的是來自亞齊非政府組織HAkA，該組織專門研究熱帶雨林和保育野生動植物，管理相關地區四個研究站中的其中兩個——索拉亞研究站和蘇瓦克研究站，同時也是我們在這10天旅程中跨越北蘇門答臘省和亞齊省的列由澤生態系統目的地。
印尼消失的雨林
當我們沿著阿拉斯河向蘇瓦克研究站航行時，一眼望去，受保護熱帶雨林區中的灌木叢和森林顯得茂密鮮綠，但沒多久之後，人為的跡象漸漸難以忽視：已裸露在外的土壤、幾乎只有膝蓋高的河水，以及載滿剛採收的油棕果實漁船。
幾十年來，一直在雨林間往返的森林保護員注意到干旱季節變化的頻繁導致河流水量下降。森林與河水中的生物，正在喪失其自然棲息地，許多已處於極度瀕危狀態。列由澤生態系統構成了亞洲最大的碳匯。近年來增加的伐林和開墾行徑不僅加速該地區溫度升高、出現與空氣污染有關疾病，甚至導致死亡。
當地環保人士和原住民團體，對熱帶雨林中的植被、野生動植物，及維持生態系統平衡有相當深厚的認知，都在努力倡議減緩惡化過程。此外，他們協助開展當地熱帶雨林生態系統的國際研究、促進保育行動，一直盡力保護該地區自然資源，遠遠比我們所有人感到迫切之前還要早。
當中有位來自班達亞齊（Banda Aceh）研究當地蝴蝶物種的教授，我們稱他為「蝴蝶先生」。「蝴蝶先生」是位身材瘦弱的印尼籍男子，留著鬍鬚，說起話來充滿幽默感。每隔幾年，他就會到索拉亞研究站進行觀察研究。這段期間，他告訴我們許多昆蟲常識，例如蝴蝶會從潮濕泥濘土壤中吸取身體所需的礦物質、雨林裡的無針蜂則在樹幹與地下築巢。
伊布拉欣是列由澤保育論壇 (FKL) 的研究助理，他與來自世界各地的駐地研究員合作進行數據採集。在熱帶雨林裡度過了三十年多光景的他，隨口能列舉出森林中棲息的野生動植物，還有地上生長的菌類名字。
對伊布拉欣而言，學習和了解森林中有助於維持生態系統良好平衡的物種是他日常工作中相當重要的過程。他認為通過研究與合作，可以衍生出對森林生態系統的正面影響力。伊布拉欣說：「不論在地村民或國際人士都能提高環境保育認知，讓其他國家的人進行項目研究，分享實地發生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
生態的修復
保育列由澤生態系統並非沒有難度。
索拉亞研究站是在亞齊衝突中倖存為數不多的事物之一。 在動蕩的政治起義期間，它曾被燒毀，損壞程度嚴重到不得不將其關閉，國際研究人員數量也急劇下降。閒置了15年後，終於在2017年於FKL等當地組織幫助下重拾研究站的運作。
時至今日，保育工作已迅速展開行動了。該組織在監哨所附近設立了「修復站」，另外在索拉亞和蘇瓦克附近，從棕櫚油種植園業主那裡購買數公頃土地，砍伐油棕，選擇原生種樹苗和果樹，像是榴槤、檳榔、蛇皮果等樹種替代油棕。讓野生動植物在不久將來重返這片土地。此外，他們也與鄰近村莊當地居民合作，讓他們保有原本的採收工作與收入。
蘇瓦克研究站經理舒伯翰（Subhan）說：「我們看到了多年來的保育工作帶來許多積極的成果反饋，紛紛有來自歐洲、美洲和世界各地研究員來到蘇門答臘島研究猩猩和當地的生態系統。」 蘇瓦克研究站的相關保育項目也在蘇黎世大學蘇門答臘猩猩保護項目 （SOCP）和雅加達國立大學（UNAS）的合作下誕生。
此外，研究站不僅與國際組織和機構合作，也與下游社區進行社會教育方面項目。目前，他們與當地社區小學合開了環境教育計劃，預計不久將擴展到國中和高中。
管理研究站基地已有三年經驗的舒伯翰說：「他們（當地人）比任何人更清楚紅毛猩猩就生活在他們的居住地附近這一事實，因此保護森林對整個社區系統是很重要的。」 透過教育，他們能在保護當地雨林生態系統中扮演更積極的角色。他又補充：「在沒有教育訓練的時候，河邊有許多非法採伐和侵占行為。」
未來更多要跨越的障礙
近年來，一些西方國家已經開始意識到東南亞棕櫚油產業蓬勃發展對環境的影響。歐盟委員會在今年早些時候通過一項措施；2030年前逐步淘汰棕櫚油生物燃料，同時國際組織也譴責此項剝削行徑。
儘管法律能保護像列由澤生態系統這類國家保護區，避免盜獵者、伐木者和犯罪活動入侵，但有關當局仍缺乏強而有力的執法人士監控。再加上，印尼內部模糊不清的土地權和法規，原住民族群經常宣稱他們是土地所有權者往往超過其被賦予責任義務，讓遏制國家保護區內發生的棕櫚油行為監督更加沒有效率且複雜。
隨著印尼將經濟發展和政府將經濟增長視為國家首要任務，當地的保育工作仍面臨著巨大阻力。此外，鄰國國家印度和中國對其農作物的迫切需求，使得棕櫚油產業引擎繼續運轉，巨大的市場需求仍然替棕櫚油產業帶來無可避免的供給增長。
近期，中國政府與印尼棕櫚油協會（GAPKI）取得共識，終止棕櫚油進口配額。不過，印尼總統佐科威（Joko Widodo）表示，印尼將繼續以發展項目和創造就業機會為優先。談論到投資者難以取得開發林區許可證問題時，佐科威竟然向環境部長表示：「閉上你的眼睛，儘快簽發許可證。」
甚至在今年早些時候，印尼政府建議棕櫚油公司不要向外部顧問單位、非政府組織、包含外國機構在內提供種植園數據。當印尼總統決定將其政治首都遷至加里曼丹後，婆羅洲印尼地區的紅毛猩猩和熱帶雨林所在地，再次引起了社會的關注。
藝術作為保育方式之一
對許多人來說，氣候變遷已成為我們這代人必需面對的最大挑戰之一。而且，與以往相比，人們對雨林保護的意識比過往任何時候都高，部分原因是近幾個月的亞馬遜大火引起了全球意識高漲。保育環境最重要的，不單是靠地方運動人士和基層倡議付諸行動，而是你我每個人都應該參與成為其中一份子。
學習和理解自然不僅是個科學過程，也是具藝術性的過程；無論是通過觀察熱帶雨林中豐富的視覺圖案、形狀和顏色，欣賞自然世界中的節奏和旋律，或僅僅是讓我們從原野的野性中獲得靈感。
由細着藝術組織的蘇門答臘之旅的概念驗證過程中，在於激勵和鼓勵像我們這樣的創作者和藝術家關心我們的自然棲息地同時提高環境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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