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文聯合講座／「活保存」與「凍結歷史」之間

2022-10-01 06:29 聯合報／ 郭瓊瑩

近期「榕錦生活時光園區」之開幕，為台北老房子運動又掀起熱潮。此原為台北刑務所官舍，建於日治昭和年間，登錄為歷史建築。老房子之保存承載了人事物歷史印記，惟在當代保存活化與再利用過程中，卻多面臨龐大財務壓力。

政府的文化預算本極有限，而文資類別又涉及多元屬性，除大眾可及的老房子再生外，尚有諸多大尺度不同類型之文化資產亟待保存。如桃園台地的埤圳，散布在全國各地公私有的水圳網路、聚落群、歷史紀念物、紀念碑、眷村、溫泉露頭、稀有礦石（北投石）、舊台鐵、林鐵、廢棄鐵道與隧道、山澗中之古吊橋…這些具生活歷史價值的資產，未如市區老房子般幸運獲私人企業之投資青睞。

台南林百貨得以華麗再現實為難得，惟多數文資因財務關係必須引入商業行為方能自償，而此亦是今日各界討論之焦點。到底政府與民間應如何對待各類文資？或其真實性與故事性及藝術性該有何程度之保存？

四川都江堰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屏東的二峰圳有一○八年歷史，迄今依然運作。包括台灣各農田水利會之水圳系統，數百年來依然係農業生產之重要基石，這正是「活保存」之價值。而此活保存尤需有清晰的法令政策，俾利第三部門之參與。

阿里山林鐵係國家重要文化景觀，其保存與維護必須透過林務局資金之挹注，不只鐵道本身，包括人員之培訓乃至周邊山林之水土保持與災害治理。這些經費均非私部門得以承載，而政府在基礎建設面的整備實為關鍵，俾利私部門之接軌。惟今日許多大型產業遺產之保存多已淪為「軀殼」之保存，如松菸、草山眾樂園，乃至各地的古蹟、歷史建築。當政府投入龐大資金修復後，受限於文資保存之價值觀，多以「凍結歷史」靜態保存，不僅難窺歷史魂魄，更成為營運之大包袱。

昔時台北鐵道廊帶原是工業軸，今已成精華地段，也因此歷史保存與活化間產生很多矛盾與衝突。建國啤酒廠實應透過活保存讓其釀造融入當代生活中，結合產業觀光研發多樣精釀的酒，此實為城市核心區的「活水」，而非只作地產開發。

若北投溫泉博物館、草山眾樂園得以回復昔時溫泉使用，讓今日的庶民也有機會體驗與歷史場域結合的溫泉文化。昔時蔣公行館也得以一一修繕開放成為國人休閒渡假的旅館…在「活保存」與「凍結歷史」間似乎應找到一個平衡點，俾利歷史場域與其故事得以源遠流傳。（作者為中國文化大學景觀學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