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培慧,過去大家對她的印象或許是學者、或是社會運動者,她曾經長期關注土地正義,並投入農村改革運動,更擔任過台灣農村陣線發言人,但是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她是現任民進黨不分區立委,上任之初就放話「我心中只有民意,沒有黨意!」
堅持與農民站在一起的她,現在貴為台灣國會殿堂的民意代表,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二十幾歲的蔡培慧早就在立法院「跑跳」了!
一場921大地震,把她震醒、更震回了家鄉土地
蔡培慧回想起當年,「我20幾歲就在立法院當瓦歷斯·貝林(原住民立委)的助理,我覺得自己20到35歲是很迷惘的,那個迷惘是因為我來自農村,可是在我們的教育體系裡,大家對我的期待就是你一定要到大都市阿,我那時候很想回家裡工作,但是沒有機會⋯⋯」
沒想到一場921時,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也包括了蔡培慧的。當時她大概是28歲,地震當下還在台北當助理,家裡的三合院整個都倒了,地方主要是石岡壩受損,也有人在講說日月潭怎樣怎樣。那時候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我就覺得我不能在這裡,即使沒有交通工具我也要回去!」
「當我們進到埔里真的是完全無法想像,整個埔里都是暗的,唯一有『燈光』的地方是家裡有人往生的燭光⋯⋯我後來借了一台摩托車,花了快兩個小時才找到我的村子,但是兩三天之後村長說國軍要來幫我們清理房子,接著我就親眼看自己小時候住的三合院被夷為平地(我沒有要怪國軍的意思)」
蔡培慧說,當時的她就下定決心,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回台北工作了,她開始在鄉公所幫忙協助重建,後來就在921基金會工作了九年,「年輕時候的我,很想親近土地、想親近家園,可是卻找不到一個好的方法。」
地方連結最重要的是溝通,但溝通的前提是「聆聽」
後來,她考上了博士班,03~04年更參與了全國農業社大的推動、聲援楊儒門事件,也因為當時政府(國民黨)要推《農村再生條例》,她為了跟農民講清楚,所以就跟農陣在各地辦說明會,因為她相信法條不應該是很遙遠的,每一個法案最後都會連結到農民,甚至動到他們的地。
「對我來講,不管是在當老師、農村社運還是民意代表,都要有一個自己的基礎立場,比如說我就是堅持站在基層農民的立場,不是不能有大企業、財團,但社會上總是要有人幫弱勢發聲吧?」
「再來就是在立場很清楚之下,一定要懂得廣泛的做地區連結,而連結的前一步是溝通,溝通再往前一步就是聆聽,大部分人都是我想做甚麼就跟你說甚麼,卻忘了溝通的前提,就是要先懂得去聆聽!」
蔡培慧談到當初為什麼會同意擔任不分區?她認為WTO之後,台灣農業已經面臨很嚴峻的結構問題,「台灣現在講到區域平衡,講的不是城鄉平衡,鄉村應該要有鄉村的發展,現在好像是台北發展很好,那台中也要發展很好,高雄也要發展很好,可是那還是以都市為導向。」
她強調,台灣未來的選擇很重要,過去台灣五、六零年代比較是以經濟發展為導向,但她覺得現在是時候該以永續循環為重點,比如說綠色GDP、對環境的永續、對青年的世代正義,都應該要納入考量。
「還有一個我會進立法院的原因,是因為很多農村工作者都會覺得農村就是地方派系阿,但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只是指責,因為有時他們反而支撐起了農村力量,我不是要依附他們,而是要去建立一個新的、更以農民為導向的基層組織,然後進一步去擴散。」
台灣人對「農業」的想像是什麼?
「農是生命的根基,我們每個人都要吃飯,所以農業要擔負兩個責任,一個是所有消費者吃得健康,食安的前提就是農安;第二個就是農民生計,我們要讓農民能夠養活自己。但是現在台灣的農業太偏向國際交流,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今天在德國、明天在日本⋯⋯」
蔡培慧強調,台灣應該要建立一個在地經濟網絡,像是種梅子,農會做梅酒,哪邊再來個加工,甚至還可以搭配個電影、創一個品牌,那又會創造多少就業機會,而且在這過程中也是有經濟價值,從生產端、加工端、運銷端到品牌端,就是一個串連。
「農業的多元性很重要,我們要去看它背後的價值。台灣最大的問題是,經濟發展卻忽略了農業在背後支撐的價值,德國是全世界工業最好的吧?可是人家糧食供應自給率到九成,就是有意識到有了農業就可以創造產業鏈。」
可是回頭看看,台灣從1980開放美國農產品進口到WTO,我們好像都把「放棄農業」當作是不變的定律,台灣現在的糧食自給率是32.33,是先進國家的尾巴。
「國外會把食品加工算在農業產值,但是在台灣,舉例來說,擠出來的算是農業,可是經過配送、加溫的就不算農業,其實所謂一級、二級、三級產業是一個乘的概念喔,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沒有一級,後面也很難會有服務⋯⋯」
越講越起勁的蔡培慧,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要思考台灣的長期規劃到底要不要農業?還是就像香港、新加坡不要農業,也就是農業之於國家的角色,農業是多功能的,因為農業不是只有給人吃而已,它還能調節氣候、保護水源(水稻田的水資源涵養是很強的)...」
「然後還有好多問題要處理,像是農業的生產資源,土地跟水要怎麼維持?全部賣掉也可以啊,可是台灣永遠不能生產的就是土地,我們要不要有特定的土地保護?再來就是投入勞動的勞動力,老農的技藝要怎麼傳承,如何讓更多年輕人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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