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張堃/伊洛瓦底江為誰哭泣 - 哀緬甸

 

◎張堃

「真正的牢獄是恐懼/而真正的自由是/免於恐懼的自由」

――翁山蘇姬

如果說

一條真正的河流

總要為他流淌的流域

唱出自己的歌

打從發源地之始

我就已經以漢藏語系的聲調

嘶喊著青藏高原高分貝的抒情了

河流為何無止竭向前奔騰

因為無怨無悔

河流為何唱個不停,永不停頓

因為生於斯,長於斯

世世代代屬於這塊土地

所以我淺唱緬人淒美的歌曲

輕哼孟族哀怨的調子

如果說

一條真正的河流

總要為他流經的疆土

頌讚出波瀾壯闊的史詩

從密支那往南

我的歌聲時而澎湃高昂

時而潺潺淙淙

又從亙古響過蒲甘王朝

響過貢榜王朝

一直翻越英屬殖民時期

以迄獨立

我從未停止為祖國歌唱

流經瓦城不遠的峽谷

我還高唱早已不流行的國際歌

字字血淚交織,句句熱血沸騰

聲聲響徹雲霄

唱著,唱著

大江大河奔流了半壁江山

老式革命歌曲才改換成

新潮重金屬進行曲

一路河浪洶湧

我的歌聲豈止恢弘

如果說

一條真正的河流

總要為他流過的時代

見證一個歷史的真相

一定要唱出自己的歌

而當這條綿延千里的大河

在驚濤駭浪中

奔流到2021年2月1日上午時分

我用生命唱的曲調頓時嘶啞了

以靈魂吟誦的樂音忽而凝固了

如果說

一條河不再唱歌

還是真正的河嗎?

或者,在河流急湍流向仰光

注入孟加拉灣之前

唱一首哀悼緬甸的輓歌

寺鐘齊鳴

僧人的誦經木魚聲

聲聲飄浮在街頭

伴著坦克,伴著

持槍的軍人

隔著拒馬鐵絲網

和人民對峙

輓歌竟時斷時續

及至最後再也唱不下去了

只能代以哀哭飲泣

如果沒有如果

啊,伊洛瓦底江

為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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